屠苏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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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爸，妈，”她写道。“请你们不要为我担心，今天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。以前无论什么，都是你们替我做决定，无论是上学，选科，还是买衣服和吃饭这种小事。我不喜欢这所学校，不喜欢理科，这次，让我自己做选择吧。“我要离开这，去见识一个全新的世界了。“也许那会有我向往的雕梁画栋楼阁林立，有男子白衣翩翩佳人乌发如云。我也许会成为另一个人，可能会变漂亮些。或者我还是我，只是不需要再像此时一样困顿。“也有可能那些都只是妄想是奢望，我只是不见了而已。但即使那样，也是我心甘情愿的，无论怎样，我都不会比现在更痛苦了。“你们给我的，或是强加给我的，我不怪你们，你们不要自责，我知道你们是爱我的是为我好的，我也爱你们。明天以后，就忘了你们曾经有我这样一个女儿吧，你们也好少操些心。“爸，妈，我有一个请求，请你们一定要答应我，一定一定要答应我。我希望，你们能把我撒在风中，如果我最终只能留在身体里，我不想永远困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小罐子里。我想要自由，所以，如果你们真的爱我，答应我，一定要答应我，求你们，千万要答应我！“也谢谢你们，爸爸，妈妈，我爱你们，照顾好自己。“女儿于12月31日夜。”她又坐在那看了很久缓慢动着的螺，然后开了房门。房间外一片漆黑，父母的房间里传出连续的呼噜声，他们应该睡着了。她放轻脚步，到了露天阳台上。冬夜的风冷得刺骨，她打着冷颤缩起胳膊，眺望着远处的那片商业街。好几座商厦顶上的霓虹灯还亮着，她没有戴眼镜出来，霓虹灯又成了五光十色的怪兽，盘踞在巍峨的大厦顶上。公路两旁的灯和公路上车辆的车灯在她眼里合成了一整条银河，这就是她幻想里的ilkyway，隐约似有璀璨星子在流动的银河。这样的景色，不知她即将去的那个世界里还能不能看到。这个世界好像也有些有趣呢，有这些奇异的梦幻似的景色，还有……爱着她的父母。爸爸平时不怎么管束她，总是笑得很和蔼，偶尔也会板起脸教训她。妈妈有些唠叨，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，只是妈妈太强硬太好胜而已。好胜。她又想起半月前的事情。那天傍晚开完家长会，她在教学楼门口等妈妈一起回家，同班好多同学的家长都已经出来了，可她妈妈还没出现，于是她去了教室门口等妈妈。在后门门口，她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妈妈正站在后门边上和班主任谈话，她躲到后门另一边，妈妈和老师都看不到她，而她却刚好能听见他们说话。她听见老师说：“你家孩子啊……唉，成绩太差了，怎么努力也肯定考不进班级前三十，不是我打击你，前四十她都不一定能进。”“怎么不能，现在我给她补了好多科课呢。”她妈妈的语气已经开始不太好了。“哎，不行不行，你家孩子肯定是不行，你回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二本三本学校，留意一下。”她妈妈一下就急了，“你怎么就知道我孩子不行？我告诉你，我女儿能考进你班前十！你班上考进名牌大学的肯定有我女儿！”后面妈妈又说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，因为她听到这感觉自己被狠狠地羞辱了，不单单是被班主任羞辱，还被她的妈妈羞辱。班主任四周还围着好几个家长，他们都听见那些话了，太丢脸了，他们一定都在心里说：“呵，自不量力的小丑。”她低着头疯了一样跑出教学楼，强忍着已经涌到眼球下的眼泪，蹲在一棵楼后的老树旁终于忍不住埋头哭出来，绝望、不甘、苦痛、不平，所有压抑着的情绪全都从虚掩着盖子的盒子里冲撞出来。她不是一无是处的人，不是不是啊！可在这里，她所擅长的没法发挥出来，身边的人不在意她擅长的东西，他们都认为那些无用而可笑。他们都觉得她是无能低贱的可怜虫。这所学校，这个班级，那些人，让她失去了她曾拥有过的一切：骄傲，才华，自信，梦想，希望……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！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吧。就算是大学，她作为理科生也不能填报她真正喜欢着的那些专业，再也没有机会了，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！她的未来啊，她看不见未来！她的未来，未来！她再也没有未来！倒不如去往另一个地方吧，兴许，那里会有转机。如果没有，消逝也无所谓了。23时59分，亮着灯的人家里，人们或独自一人或聚在一起，为自己和自己爱着的人祝福祈愿，眼睛里闪烁着希望之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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