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骁回忆着当时与老师在食堂相对而坐的情景,老师对他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:“人身上该有很多锚点,连接着不同的目标。如果一个人身上只有那麽一个或者两三个锚点,这个人就会非常脆弱。”老师给穆骁举着例子,“比如一个母亲,把一辈子的目标都拴在了孩子身上,有一天这个孩子出了什麽意外的话,这一条线断了,那这位母亲也会整个崩溃掉。”“而且不仅仅是这位母亲自己本身很脆弱,而被连接着的那个孩子也会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”穆骁将老师的话複述给林默听。说完,他感慨道:“老师的形容让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。我也常常因为不能让妈妈满意,觉得辜负了她的期待,心里充满愧疚。”“所以渐渐地,我开始不会要求别人去做任何事情以图满足我个人的期待,我会觉得这种做法……很不好。”穆骁陈述着自己的观点。说到这里,穆骁渐渐慢了脚步,随即停下来,转身面对着林默。林默也转过身来,仰头看着他。穆骁望着她的眼睛,诚恳地说道:“世界、唯一,这些词听起来很漂亮。”“但林默,如果说真心话,我不希望你是我的世界或者什麽唯一,你不必要承担这麽重的压力。我们会是彼此唯一的爱人,这就足够了,而我也不会企图成为你的世界或者唯一。”穆骁笑着望着林默,等待着她的回应,而林默依旧只是望着他的眼睛,没有开口的意思。两人静静地站着,湖面的波光粼粼映衬着他们的身影,仿佛这一刻被永远定格在了月光下。两人站立了很久,穆骁深吸一口气,重新继续说道:“我对老师的话,做了自己的理解。”“我们来到这个世界,父母首先成为我们世界的支柱,为我们撑起一方小天地。”“后来,渐渐我们有了自己的朋友,自己的爱好,小世界有了越来越多的支柱,变得越来越高,越来越广。”他目光温柔地看向林默,“这些支柱的存在,让你在自己的小世界里,感到安心而舒适。”“而我的到来,是一个名为爱人的支柱。我当然很希望,我的存在对于你来说,是一个最愿意依靠,最特别的支柱,但不是也没有关系,你可以有你的选择。”穆骁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,“我希望你拥有很多,亲人、朋友、你的爱好、你的理想、甚至是你的旅程。”“你的小世界如此美好的构成,爱你的人、你自己,都付出了很多的努力,不要为了任何一个人,而轻易让它崩塌。”“我不必比这些都重要,我也属于你,你最重要。甚至如果有一天……”他说到这里,皱眉停顿了一下。深吸一口气继续道,眼里竟然瞬间有了湿润的感觉,“如果有一天,我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你,这个支柱倒下了,留下一地的碎渣,但你的世界依旧完整美好,这对我而言,会更重要。”“林默,在我心里,你值得世间的一切美好。我希望,在你认知中的所有美好,都可以存在于你的小世界里,没有什麽值得成为你的唯一,我也不行。”因为这些,穆骁其实一直觉得,成为彼此世界的唯一,是一种很可怕的想法。可怕之处在于,物种都要讲求多样性,唯一性是很容易导致物种走向灭绝的。他认为对于任何一种感情来说,也是同样的道理。他轻轻叹息一声,“而且你刚刚说的话,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,要爱生活本身,而不是生活的意义。这很对,不是所有事情,都需要所谓的意义来支撑。”他说完这些长篇大论,看着林默。而林默扑闪着大眼睛,望着他不说话。穆骁有些不安,擡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。“我是不是回答得太严肃了?”他开始碎碎念起来,“这些是我真实的想法,你问我了,也就想最真实地表达给你听。”见林默只是盯着自己看,穆骁心里越来越慌,语速也越来越快,“听起来是不是太较真了?”失落感林默看着穆骁无措的样子,忽然笑了起来,牵着穆骁继续往前走,“穆工,我刚刚又有了新的发现。”穆骁一愣,“什麽?”“真诚认真有思想的男生,我也很喜欢。你这样就很好。”林默笑意盈盈,缓缓说道。眼里闪着认真而笃信的光芒。穆骁瞬间松了一口气,脸上的紧张神情缓缓消散,露出了笑脸。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林默身上,忍不住又道:“林默,如果我做了或者说了什麽让你不高兴,你一定要告诉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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